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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散文:千里川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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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5-09-01 09:18:53 来源: |
■陈远芝
我半个月的川藏旅行,本来买票到波密,计划经过林芝从拉萨返回,全长约2140公里。可是,严重的高原反应,让我在昌都左贡无法前行。于是,我的只走了1000多公里的川藏行,四天在车上,五天躺床上,其余六天在山上、藏家。
这是一段不完美的旅行,这是一段超辛苦的历程。
但是,就是这次旅程,让我在千里之外有太多的感触和思索。
令我泪眼模糊的随行音乐
上午11点,我们的专线客车才走出成都车站。车上,同行的大多是去西藏打工的中年农民。
卧铺车并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地板干净,床铺整洁,一人一床独立分开,而且车厢上下铺还有一个小电视,轻柔的歌曲流淌——第一次这样乘车出远门,我感觉新奇而惬意。
一曲曲深情的情歌流泻,让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一些或甜蜜或孤独的日子,甚至好几次令我泪眼模糊。整个中午,我就那样专注地倾听着,多么优美的歌儿呀,让人心地柔软,让人心生浪漫,充满柔情。
可是,身旁一张张床铺上,躺着一个个满脸倦意的中年人。特别和我并排、离我只有1米远的床上,那响亮的鼾声,让我感觉他们身上也许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太多的负担,哪里还有倾听的心情?
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偶尔睡醒之后,听见音乐,也会唤起思念家乡,想念妻儿的情绪,也会泪眼婆娑?
使人目不暇接的沿途风光
经过雅安的高速之后,我贪婪地欣赏窗外的美景。沿途的山山水水,让我应接不暇——我没时间睡觉,也舍不得睡觉。
石棉县开始,右边是高山,左边是大河,似乎河流一直没有断流。而且从泸定越往里走,山势就越高,越陡峭,大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围桶,我们似乎就在最下面。大渡河畔,有几次我都很担心,如果司机出现差错,一不小心我们就会掉进水里去。
行进在康定山水之间,就明显地远离了喧嚣,更加宁静,仿佛只有流水和花开的声音,天地之间也似乎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吸氧的声音。
晚上10点,客车还在迎着夜色前行。翻过4000多米的折多山,我看见新都桥的月亮又大又亮,周边是丝丝的白云,在下面,就是黑黝黝的大山。多么安静的夜晚啊,我感觉凉爽、清静而温柔。
让我如坐针毡的高原反应
进入有着“世界高城”之称的理塘,我终于体会到高原反应的滋味了。我觉得胸闷气紧,太阳穴发胀,头痛头晕。
其实,早在一周前,我就每天都喝了红景天泡的水,而且在车上,我的水杯里也一直泡着这样怪怪味道的水。但是,明显的,红景天也抵挡不了大自然的威力。
我没心情看窗外的景色了。
我觉得浑身无力,恶心,想呕吐。但是,我突然发现,车内其他人有的在聊天,有的玩手机,有的看电视,似乎只有我才有这样的痛苦。身边床铺的两位大哥见我静默着,辗转着,也安慰我说,这是第一次进西藏的人的正常反应,并帮我倒来了热开水。
下午4:00,我们终于到了芒康,有人转车。我下车稍微得到喘息,真的不想再坐车了。
听说前面离得最近的就是昌都地区的左贡县城,大约150公里,今晚就住在那里。我心想,再坚持2个小时吧,6点到达也许休息一晚就好了。
我绝对没有想到,进入芒康到左贡的道路更加艰险。
我不敢看车窗外的山和路,因为,几乎都在山顶上跑,下面就是悬崖,或者很深很深的山谷。特别有一次,我发现车子在向着云层开进,开进。天啦,我惊出一身冷汗。突然,车子向右拐弯,我感觉在云雾中又钻进了山里。每次错车的时候,我就万分紧张,假如车子刹车不好或者对面车速快了一些,把我们乘坐的车挤下悬崖的话,那可是随便怎么也没活命的机会了。
我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但是,在高高的、狭窄的、只有双向两车道的盘山公路上,车子不时的左右转弯都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担心,深怕发生侧翻滚下万丈深渊。我心里紧张又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不该逞强来体验,如果就这样“牺牲”我可委屈得慌。后来,我干脆闭着眼睛,任由车辆一会左边,一会右边,颠来簸去。
天快黑的时候,我更难受了,也不知道开到哪里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开快一点,再快一点,我想到左贡县城休息。可是,车子在山巅上、在云雾里,不急不慢地开着,一点也没有开快,也不能开快。
记得在芒康的时候,我询问过司机:如果旅客在车上高原反应厉害怎么办?司机回答我:“那也没办法,身体好才能进西藏!”我问他,为啥车上不准备一些氧气袋什么的急救设施?他说,曾经也准备过,但是几乎没用上,氧气袋自然漏气浪费钱了,怎么可能再买?他还告诉我,前段时间,一个14岁大的孩子高原反应死了,因为他妈妈大意了没及时送医院急救。我知道,不能怪司机冷漠,他们每天都行走在这川藏线上,见到的太多了。只是,如果真的出现严重情况,到处都是大山,几十上百公里没人烟,怎么急救呀?
所以,我不能下车,也无法让别人替我。所以,我就那样任命地默默地躺着,任由车子在4000多米的高山上左颠右簸。心里却暗暗发誓,我再也不走这条川藏路了,我回去一定要乘飞机。
最终,在恐惧和难受中,晚上10点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左贡县——如果在高速公路上,150多公里最多只需2个小时,但是,我们却在川藏线双向两车道的318国道上,走了整整6个小时。
听说,前面到昌都有300多公里,如果不堵车没意外,大约7、8个小时能到。
天啦,还要经历那艰险的历程?我是无论如何不想前行了。于是,我在左贡县城停了下来。
只有一条街的左贡县城
第二天下午,我逛了左贡县城。
整个县城只有一条街,只有一家银行(农业),有一个邮政局。我惊叹不已的竟然还有一个快递公司——至少,这个快递公司加快了物流的步伐,促进了这里与外界的交流。
印象深刻的是宾馆多、饭店多,还有就是兵站多,检查多。法院的办公楼相对威武,其他的诸如县委、县政府、县财政局等办公大楼都显得朴实,不太显眼。
因为正在修路,整个城区及郊区灰尘大,再加上是旅游旺季,过往车辆多,所以,建筑垃圾、白色垃圾也随意堆放,城区环境显得不够整洁。
我逛了一个小时,基本上把这个县城逛了两遍。我进了超市、菜市、修车站、服装店,也零星买了一些东西,感觉除了蔬菜、肉食、住宿贵了一点,服装、百货什么的都不太贵。
我观察了一下,县城里大约有5、6家理发店。我本想去洗头,但是,每个理发店都有不少的顾客,只好作罢。
绝不一样的藏家生活
高原反应还在持续,我终于还是在坚持了一天一夜之后,走进了离招待所不远的一个藏医那里求药。
藏医大约50岁,会说一点汉语。旁边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帮忙,我们交流比较顺畅。藏医把胶瓶里的药用小袋子装了5勺子,却把最后一勺放在我手心。我正惊诧,旁边那小伙子已经端来了一杯茶——他让我现在服下。这是五天的药,每天一勺子,没反应的话就不能再吃了。
接着,又进来两个小伙子,都长得高大、帅气,只是皮肤黝黑。我问他们:“怎么没看见妇女和小朋友呢?”刚才那位汉语讲得最好的小伙子告诉我,这段时间是挖贝母的时间,女人大多上山去了,都是早上出门晚上才回来。大的孩子也陪妈妈挖贝母,小孩子由爷爷奶奶带着在家里。
“那你们呢?”我疑惑,心想,这些人年纪轻轻不可能都在家里玩吧?
但我还真猜对了,那里的男人大多在家里闲着。偶尔有小工找上门来,他们也会去干几天,但是效率和质量都不太高,有时工地老板还情愿请当地妇女上工。
呆了半个多小时,我才赫然发现一个老母亲正安静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手里摇着一个可转动的手柄状的银器——因为藏医家里杂物太多,也实在有些不整洁,我当时坐在进门的小板凳上,难怪没看见了。
我知道那手柄状是藏人信佛的一个器具,于是,我让老人教我摇动。哇,简直没想到那么沉。我不熟练的动作让老人的脸上笑出了菊花。
老人是藏医的母亲, 尽管95岁了,但精神状态好,头脑清晰,听力不错。我想去隔壁的小卖部买点小礼物送给她,但是,我走进那满地乱七八糟放着矿泉水、方便面、以及牙膏牙刷等非常简陋的小买部时,我顿时没了一点购买的欲望。实在没什么可买的,最终,我还是买了一盒饼干和一杯奶茶送给老人。
第一次喝酥油茶吃糌粑
藏医旁边的卓玛家就干净多了。
我第二天下午被邀请到她家去喝酥油茶的。卓玛30多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名字很长,教我几遍我学不会,她才让我叫她卓玛的。
我发现她家的客厅也是厨房。所以她制作酥油茶的整个过程我全部知晓了。我看见卓玛先到灶台旁边的一个壶里倒了一大碗茶,滤去渣子,只剩茶水(她说这是大茶),然后用勺子在旁边取了三勺子酥油,黄黄的,整块的,奶酪状,再放上一勺子盐。最后,她放在电器上。我吓了一大跳,因为突然响起了搅拌声——这时搅拌的样子和我们平时打豆浆差不多。
不一会儿,卓玛就把一壶做好了的酥油茶倒在一个银器里。
因为之前我听说,喝酥油茶一定不能一下子喝完或一口干掉的,除非自己想告辞了,否则对主人不敬,认为人家照顾不周。所以,我先是凑近闻了一下,然后小小的喝了一口。咸咸的,有油的味道,也有奶的味道。我感觉还不错。
卓玛一直看我喝酥油茶的样子,她见我会喝,很是高兴,马上又给我满上,她说多喝两天我的高原反应一定会好,同时也给自己和两个孩子分别倒上。
卓玛的女儿五岁,儿子三岁。有趣的是,儿子一会儿跳到她膝盖上扯下衣服就开始吃奶。
“他还在吃奶?!”我惊讶。
“是呀,他每天都要吃呢。”
“天啦,这么大了还吃奶?!”
我惊讶的样子让卓玛笑了,她说:“大的有时候还吃呢。”
“啊?五岁多了还吃?”我看着眼前这两个缠着妈妈的孩子,说不出什么滋味。
前两天,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她没戴胸罩,衣服里两只硕大的奶头轮廓分明,但她似乎浑然不觉。说心里话,我当时还想着送她两件胸衣,教她学着照顾自己。现在我才知道,两个孩子随时玩弄着她的乳房,她也许根本没想过穿上胸衣。
我一直以为糌粑是饼子状或团状。其实,更多的时候,藏族人家的糌粑是面粉状的,就是将大麦、青稞,有时添加一种当地的藏药一起炒,粉碎打磨成面粉。这,就是糌粑。
卓玛把糌粑放在我面前,我吃了一口,感觉和芝麻糊或者玉米粉差不多,只是有点香有点细。卓玛示范一下,用勺子舀了一勺子倒进嘴里,然后喝一口酥油茶。一般来说,这就是她们的早饭,也是招待客人的“饮料”吧。
我看她大女儿吃一口糌粑,喝一口酥油茶,动作娴熟。我不大习惯,担心糌粑把我的嗓子呛着,所以用勺子舀了一点倒进嘴里,然后喝两口酥油茶,才把糌粑冲进肚子里去。
走的时候,卓玛坚持在她家屋后大约5、6平方米的菜地里,为我拔了几颗小白菜,让我放到招待所给我煮菜汤喝。我非常感动,因为来了好几天了,还真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蔬菜。我想,我明天进县城里,一定要给她两个孩子买点什么礼物回赠。
后来,我才知道,新鲜蔬菜对藏民来说也非常珍贵,因为他们根本很少栽种。
给藏族孩子化妆照相
我觉得没给人家带任何礼物就享受人家的礼遇,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我告诉卓玛,明天下午我会再来,给她的大女儿化妆,给她们照相。卓玛立即开心地说,那你明天穿我的藏族服装一起照相。我马上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我给两个孩子分别买了小礼物。卓玛五岁的女儿早已穿上了节日的服装。我说:“快让妈妈给你洗脸,我给你化妆,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照相。”小女儿飞快地跑到她妈妈面前,让她妈妈洗脸后马上就靠到我身边来了。
小女孩稚嫩的脸上还是有两块明显的高原红。我先给她补水,再涂滋润霜,最后拍防晒霜,女孩安静地让我在她脸上鼓捣,让我感动她对我的信任。
我拿出眉笔,给她画眉毛,小姑娘的眉毛好。特别我给她涂口红时,我稍作示范,她立即就嘟着小嘴,样子非常可爱。最后,我还在她的眉毛之间用口红点了一个圆圆的“美人痣”。我让她拿着镜子看,一个非常漂亮、非常机灵的女儿,她也很开心。
我也给卓玛简单化了妆。说实话,卓玛长得高挑、白皙,如果面对太阳她懂得保养肯定是个美女。可惜,强烈的紫外线在她脸上已经给予了重创,根本没办法修复了吧。
卓玛给我拿出一条她认为漂亮的裙子,当时我以为是一套的,所以我穿了夹克,准备随时换下的。可是我穿上她那比我腰粗了一倍的裙子,缠绕了一圈后,没有上衣,我只好穿上同样鲜艳的夹克。我觉得搭配得真的不好看。但是,卓玛很满意。
于是,我上面穿着毛衣夹克,下面在我本来穿着的裙子袜子上再穿上卓玛的藏裙,和她们一起照相。
我也给藏医和他的母亲照了。
卓玛的女儿立即拉着我的手,把我引到对面的村办公室和村学校坝子里去照相。
看着我们照相,立即跑来了好几个几岁到十几岁的男孩子、女孩子。他们兴奋地围着我,都要我给他们拍照。
我让他们摆了好几个造型,也换了几个地方。孩子们挤在一起,或站或坐,神情各异,非常可爱。
特别我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没有玩具,夹在两块大石头之间独自玩耍的时候,我对这些孩子充满了同情,萌生了想帮助他们的想法。
我从村支部书记那里了解到,这个村有两个班(一、二年级)47名学生,2个老师。这里的孩子基本上读了二年级就直接进县城读书,读书期间不用给学杂费、生活费,而且国家还对有孩子读书的家庭给于经济方面的补助。
我觉得,这个地方的藏家孩子并不太贫困,比较起来,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在身边,没有留守儿童缺少父母关爱的孤独,只是因为交通不便,他们的生活显得单调枯燥了而已。
的哥嘴里的“一妻多夫”
我觉得这里的交通是不太方便的。我没看见一辆公交车,也没看见有出租车,所以,我想这里的人们出行肯定是不方便的。
藏医帮我招了一辆顺风出租车——没有任何标志,如果不是当地人介绍,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所谓的出租车。
的哥很健谈,让我了解了不少左贡的风土人情。
他说,这里存在着一个家里只娶一个老婆的现象。比如家里两兄弟、三兄弟。那么这个进门的老婆一般就是大哥的合法妻子,其余的弟弟都可与嫂子同居,并且生下孩子。
我惊诧,怀疑的哥说话的真实性,但是人家非常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
“那钱怎么用?谁当家呢?”我问。
的哥说,大家都把挣来的钱拿回家,让女人管理。但是,我前两天已经听说,这里的男人很少出门挣钱的,所以,女人拿什么管理呢?
“那生几个孩子?”
“生吧,反正又不限制,至少一人一个嘛,有的家里6个10个。”
我有些无语了,这个女人是多么辛苦啊。
“那他们会吵架吗?”
“不会,他们是亲兄弟呀!”
哦,我还是有些佩服,这样的组合家庭能够和睦相处真的不容易。
我最后问了:“如果那个女子不喜欢其中一个怎么办?”
“不会,会喜欢的——都是那样。”
我默然,也许那个嫁给一个家庭的女孩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也就无所谓喜欢和讨厌了。
当然,那个的哥也讲到了还有“一夫多妻”的现象,还有天葬、水葬的惊险,但是,我没有了心思倾听和询问。如果真如的哥所说,那么,在这一片片遥远的高山上,文明和谐的生活离他们真的还有很长的距离。
踩在云端的川藏民工
我才知道,我行进的1000多公里川藏线基本在4000米以上海拔的高山上,而4700米的理塘根本不是最高山,最高山是5008米的东达山。而幸运的是,东达山就在左贡县境内,从我所住的招待所到达5008米高的标志牌那里车程大约一个小时。
我想登上那传说中的神奇的东达山。
于是,我在休息了四天感觉身体好了很多之后决定随附近的一个国家电网施工队上山,现场感受大自然的魅力。
也许有些兴奋,当天我5:30就醒了。我开始武装自己,穿上了秋裤、长裤,上面是毛衣、羽绒服,我也准备好了围巾、帽子。当然,照相机绝对不能拉下。
早上8:00出门,9:30分到达5000米以上的山上(已过了那块5008米高的标志牌),工程车只能送到那里。
10:00,工人和我都开始爬山,他们背着或提着工具,我空着两手紧随其后。但是,10分钟后,我就落在他们身后20、30米远了。
看着斜斜的山坡,我迈步困难,呼吸急促。
第二批下来拿工具的工人,是个19岁的彝族小伙子,他提着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我想帮他提一个小的。但是,我立即就知道,不说5公斤的大的,即使2公斤这个小的工具,我也是拿不动的。他们让我把那个小工具放在那里不用拿上山了,我一屁股坐下来歇息,我也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工人裤子的膝盖、屁股处总是会更脏甚至破了。我爬起来又向前走,但是,只一会儿,我感觉又喘不过气来,只想坐着。一看时间,才走了两分钟。
我这才体会到,在高山之颠,即使移动一步,都是非常辛苦。
我看着工人们做好准备工作,其中一个已经开始攀登那高高的、摇晃着的铁塔了。我着急地想再上前一点,近距离地拍摄他们工作的场景。尽管离铁塔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了,但是总是走不到。
我看见一个工人姿势幅度最大,小手臂粗的绳子被他一只脚踩着,然后反套在肩膀上,以向后仰卧的姿势使劲向下拉绳子。这样,他几乎贴着地面半仰着,但又是悬空着。我很担心,如果绳子断了,他正使劲全身力气,一旦失去平衡,肯定会咕噜噜滚下山底的,我有点不敢想了。另外两个民工配合着,装了悬瓶的滑轮就一点点地升上了铁塔的顶端。
而登上21米高铁塔的那个工人,我更感到担心。因为,我明显感觉铁塔随着风摇晃得厉害,而周边没有任何的支撑。我仰望着,觉得工人的剪影在蓝天白云中显得小小的。
突然,我看见两只大老鹰从铁塔上工人身边飞过,可我正在5米开外的距离攀登,我立即瘫坐在地上,想拿出相机拍照。但遗憾的是,没来得及拿出相机(山陡,为防止相机滑到谷底,我把它放在包里),最终没能照下那一瞬间。
就这样,当我最终爬上山顶的时候,那个塔上的工人已经挂好了滑轮开始下来了。几乎贴着地面仰卧用力拉绳的工人也在收拾绳子了,我只好上前,怀着遗憾和敬佩的心理与他们合影。
看身旁,全是重重叠叠的大山,蓝天白云全在脚下。
山风差点吹走了我的围巾,刚登上山喘出的热气也变得冷冷的,我感觉手也快握不住相机了。在那山顶,手机也没信号。
看见我状态良好,工人们都表示佩服、欣慰。他们说,假如有高原反应或发生意外,120赶过来的话至少也要3个小时以后了。因为从山下到山顶已经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而且登上这山巅,至少也需要登1个小时。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登上这山巅,我整整用了2个小时,其中最后的那30米左右长的路程,我几乎就用了1个小时。
我就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自己当时是这样想的,如果上到山顶却很难下来,我就戴着头盔滚下山。大家笑话我说,怎么可能呢?满山满谷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怎受得了?何况,假如滚到谷底去了那可真的回不来了。于是,我有些后怕,连续四天的高原反应我身体本就非常虚弱,再加上免疫力低下,如果真的有高原反应,让人家这些工人咋办呀?
接着,往山下逐一登铁塔、装悬瓶、挂滑轮的工作就要轻松多了。
我了解到,刚才那个登塔的叫“老陈”,老家四川三台县,45岁,已经在干这一行10多年了,早已习惯。今年,他把孩子转学到了林芝,并让老婆过来照顾,所以,他继续留在这高山之巅工作。因为和家人团聚的日子比过去多了,儿子也快考大学了,他觉得生活有盼头。仰卧拉绳的工人叫小虎,四川盐亭县人,刚新买了房子,为了还贷,他也选择来到西藏打工。工作之余,在有信号的地方,他给留守在家的老婆儿子发信息问候一下就感觉非常满足了。那个凉山彝族小伙同样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想多挣点钱,梦想有钱了就去读大学。我有些难受,这个19岁的小伙子没读过书,已经早早地结婚了,他的梦想显得似乎更遥远一些。
所以,看着他们忙碌地重复着刚才的工作,我心情复杂,感觉有些佩服也有些同情,觉得在外挣钱真的辛苦,特别在气候恶劣、条件艰苦的西藏山顶上工作实在太了不起了。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谁会登上5000多米的高山来了解他们的生活、工作状况呢?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如果看见自己亲人如此辛苦,她们该有多么的心疼和心酸呀。
下午2:30,午饭送到山上来了。米饭已经有些凉了,菜是素菜,白菜粉条。但是我们都饿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尽管太阳很大,但是山上的风更大,我感觉风直往腰里、脖子里灌,有几次冷得我手指僵硬麻木无法握紧筷子。本就不太热乎的饭菜,被风一吹,我后面的半碗几乎全冰凉了,没有热水热汤,我感觉吃在肚子里也是冰凉冰凉的。
休息的时候,虽然在5000米以上的山上,但是由于没在山顶,已经有了信号。所以,工人们有的玩起了手机,有的喝着带上山来的热水,有的甚至就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睡着了。偶尔,牦牛的响鼻,让人知道,在这寂静的高山之巅上,除了我们几个,还是有生物的。
下午3:00,我又跟着去了另外两个工作组,现场看工人们转场、架线、断线、护件,这个群体里,有雅安的,有甘孜的,还有藏族当地的,他们中年龄最大的50岁,最小的22岁。
下午5:30左右,山上就愈发的寒冷了。可怜的我,头晕、头胀。因为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在山上上厕所也和他们一样坦诚地“面对”祖国的河山。只是,我肯定要隐蔽一点,于是,我找到旁边5米外的一块大石头。没想到,此时又有高原反应的我,想走回原地却非常费劲,我坐在那大石头上,至少喘息了十几分钟,并且悄悄地解开了胸罩的扣子,才感觉喘过气来。
我爬上工程车驾驶室,感觉没再全身发抖了。我喝了点热水,又服下准备好了的高原反应的藏药,坚持着,等待着。
终于,晚上7:30,工程队收工下山。
晚上9:30,我们回到了驻地。
第二天,我浑身酸软无力,几乎没怎么起床。而晚上收工回来的工人都笑着说:你昨天运气好,根本是个好天气,一直晴着。如果像今天这样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冰雹的,你在山上才真的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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